原创小说《暗枪》第五章:曾国安

来源:哔哩哔哩 2023-05-18 08:05:02

程锐又一次没钱了,他知道他可能又要抢劫了。他明白他不仅是抢劫,弄不好他可能还要杀人!他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畏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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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物色到了新的猎物---一位商人。那一天下午,他正在平等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间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他前方约五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淡蓝色领带的胖子从车的后排挤出自己的身体,笨拙地落在车外的人行道上。

那个胖子梳着油亮的大背头,他露出的额头在下午温和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他的脸胖得有些臃肿,硕大的鼻头上夹着一副金丝眼镜,有几分封疆大吏的威风。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金链子,肥大的手指上也塞着几个亮眼的金戒指,显得有几分奢华。他的左手正拎着一个棕色的公文包,公文包看上去里面装了不少东西,鼓鼓囊囊的。

他刚下车,一位化着艳妆穿着黑风衣的女子便从后座内探出身来,热情地和那个刚落地的胖子又亲吻了一番。在胖子颊上接连着留下了几个鲜红的唇印后,那个穿着黑风衣的女子才算罢休,又坐回了车内。胖子忙一阵小步赶上前把门关上,然后对着后排车玻璃挥了挥他粗大的手掌。几秒以后,驾驶室的司机把车窗降下,又对胖子说了几句话后,便又启动了汽车。引擎在发出一阵轰鸣后,黑色轿车便在一阵灰白的烟气中疾驰而去。

车走后,穿着灰西装的胖子朝四周看了看,便领着他的公文包向平等路右侧的一条林间小道走去。平等路的右侧有一片槲树林,茂密的叶片在阳光的透射下显出几分玲珑的质感。林中有一条踩出来的路,弯弯曲曲延向林子的那一头。程锐明白,这一条光秃秃的土路正是通往不远处的别墅区的一条捷径。

他想,这个胖子肯定是一个正要回家的富人。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坐车回家呢?一阵狐疑后,他猛然间想到了那个车内的女人。对啊,很有可能那个车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那个车内的妖精的。这年头哪个富人不爱包养个小三,这车就很有可能是他送给那个女人的礼物。所以,准是那个胖子怕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让他的老婆察觉,所以才选择在离家不远处下了那个女人的车。程锐越想越有道理,便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程锐清楚,这又是一笔大买卖。槲树林中根本没有人,暗灰而又粗壮的树干深深地插入地下,数棵树挨着,形成一道天然的视觉屏障。树林并不大,再往前几十米就到了尽头,现在,路两旁还可以看见一些石墩。据说这些便是北广市历史上帝王盛气的象征。程锐放缓脚步,和那个胖子间始终保持着十几米。胖子仍自顾自的走着,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此时,他似乎很高兴,边走着还边哼着口哨。他穿着一双锃亮的皮鞋,每当他踩在道路上干枯的落叶上时,都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程锐把手伸进了上衣口袋,他又一次摸到了那把暗枪。

快了,快了!时机越来越近,程锐知道他在时机到来时不能犹豫一秒,否则这个计划就要失败。奇怪的是,程锐这一次并没有感到多少的紧张,他感到自己比之前任何开枪前的时刻都要镇定。

突然,一道从树叶缝隙中意外钻出来的日光射在了程锐的脸上,他瞬间感觉眼睛睁不开了,他赶紧向后退。可能因为猛然跨了一大步,程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后跌在一堆干枯的树叶上。一阵树叶破碎的声音传出,胖子听到了。他立刻转身,看见了一个跌在树叶中的黑衣年轻人。胖子惊怵了几秒,紧接着他突然意识到了危机,因为他看见那个年轻人掏出了手枪。他立刻往树林的尽头奔去,与此同时他试图用自己厚重的声音奋力喊着求救。

程锐已经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刻扣下了板机。几声枪响随即回荡在这片槲树林中,胖子也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他搜遍了胖子全身却什么也没有。他使劲拉扯着胖子的包,把所有的拉链都拉开,然后发狂似地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抖落在地上。忽然间,一张红色的存折落在地上。程锐赶紧捡起。这本存折的表面上印着几个烫金的大字“北广人民银行”。程锐没空欣赏封皮上那豪放的书法,他立刻翻开了这本存折。存折只有前面的几页上印着些明细。他看到最新一条上写着“2005.3.21    —80000    ¥0.00”。

看到这,程锐感觉自己情绪已经失控。

程锐现在已经不想再管地上的胖子,他把已经发热的手枪收回口袋,拼命地跑出这树林。

5个小时后,在接到散步市民的报警后,亮黄的警戒线迅速将这一片槲树林封锁,临近傍晚的寂静树林又躁动起来。没开警灯的警车斜在一旁的马路牙子上,现场勘探的刑侦警察赶忙从车中跑出,跑进布满潮湿厚重水汽的落叶上,闪光灯倏忽间呼呼作响。

经过现场的取证,很快北广警方就从那些现场残留的皮屑中得到了凶手的DNA。一周后,综合此前的种种残缺的证据,警方断定凶手就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程锐。

公安又来提审了。程锐又一次坐进了铁牢笼中。

这一次,郑警官没有来,来的是两个身着整洁警察制服的年轻人。程锐四下打量着上次来过的审讯室,天花板上的灯还是那么刺眼。不过,这一次空气中似乎多了一股香水的味道。程锐立刻想到了方云翎,温暖的血液顷刻间充满全身,突然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已经挣脱了冰冷的手铐,和方云翎一起坐在一棵在风中摇曳的大树下,他似乎闻到了青草的芳香。不!那阵香味似乎又来自方云翎的柔软的长发。

“为什么有人说你死了?”程锐痴痴地望着方云翎洁白的面庞问道。方云翎侧过脸,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程锐轻盈地笑了。

“喂喂喂!问你话呢!”审讯桌左侧的一个警察有些愤怒地敲着桌子。

程锐这才从那美好的幻梦中苏醒,他发现自己面前又是那排密集的铁栏杆。 

“什,什么?”程锐有些结巴地问道,他并不敢看刚刚说话的那个警察的眼睛。

“靠,你是不是活腻了!”审讯桌左侧的那个警察气愤地猛然站起来,旁边的警察赶忙用手去拉他。“你是什么态度?对你这种人来说,死刑是迟早的事!我保证,你一定是死刑……”那个警察刚坐下便对着程锐说。

程锐仿佛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年迈的老牛跪在地上正祈求着主人不要杀自己,但他知道那把杀牛刀终究会落下,而自己却在这什么也不能做。不过还好,尽管他感到自己已经处在将死的边缘,但他感觉此刻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他的恐惧已经几乎消散了,他渐渐露出了笑容。紧接着,他便开始为自己的勇气而惊叹,为自己除掉社会的恶鬼而满足。他无比的满足。他逐渐笑出了声。

“笑什么!你给我老实点!”右侧的警察吼着,见程锐收起了微笑他才又说, “我现在再跟你讲一遍刚刚的问题,你给我听好了!”警察顿了顿,接着对他说:“我问你,你是怎么认识你的同党曾国安的,你们又在一起干过哪些事,你现在全部跟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程锐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回答道:“我第一次遇到这个人是在2005年4月初……”

4月的北广市雾霾稍微消散了些,但大雾依然笼罩着一切。春天的绿芽从在雾中悄然到来,很少有人注意的到。

程锐正走向一家羊肉汤馆,他饿了。

突然间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对方被撞得向后一个踉跄,程锐自己也险些摔倒。程锐的怒气开始积蓄,泄出,他想给这个不长眼的人一些教训。就在这时,那个被撞的人走到他身前,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程锐,你还记得我吗?”熟悉的声音传来。

程锐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瘦削的脸。这张脸上的浓眉,细眼,薄唇让他感到竟是那么熟悉。他越来越觉得这张脸在哪里见过,却始终叫不出名字。“你,你是……”程锐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我啊!曾国安!你从前的工友!”这个人的声音提高了,看起来有些焦急。

哦!曾国安!程锐猛然间想起几年前在工地的那段时光。曾国安当时可是他们工地上的活宝,会讲很多段子,常让疲惫中的工人也尽情大笑。

“那你怎么会在北广?”程锐有些不解。

“老板拖欠我们工钱,现在听说人跑到了北广,我就来看看。”曾国安带着几分忧郁。“不过,这些天依然没有什么收获……”曾国安逐渐沉默不语。

“那你这些日子在干什么呢?有没有什么买卖给我做做?”曾国安突然又来了兴致。

“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可以一边吃一边说。那,就那家羊肉汤馆。”

“那也行,走吧。”说完曾国安和程锐向那家“胡记羊肉汤馆”走去。

店里挤满了人,程锐好不容易找到一张靠着墙的四人桌坐下。这张桌上刚有一位中年女人吃完离开,只留下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中等身材的男子还在这张桌子的靠墙的位置。程锐对这个男人并不感兴趣,抬头看着店里左上方正在播放的电视,电视上此时正在播出今日的新闻。曾国安去点好两份羊肉汤后,也挨着程锐坐下,也看着电视。

电视里传来了今天的要闻“仅去年一年间,我国犯罪率激增19%……”这时那个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突然开口说话:“朝廷坐不住了……”程锐感到有些惊诧,扭过头看了看那个男人,接着又继续看新闻。

新闻上继续报道:“公安部长日前在新闻发布会上发言时称公安部正在全力打击违法犯罪行为,对于目前公众密切关注的持枪悍匪邹克平跨省作案的这一事件公安部已经调派大量警力对其进行阻击,公安部有决心也有信心能在一个月内将他抓获……”“御林军要出动了……”那个男人又嘟囔着。

“兄弟,你这到底是玩的哪一出啊?”曾国安终于按耐不住,扭过头向着为口出奇言怪语的男人询问。那个男人仿佛一下被惊醒,抬起头来略显尴尬地说:“抱歉抱歉,是这样啊,我吧,在一家国企工作。平时呢,别的不爱,就爱研究明史,写些明代的武侠小说。最近啊,我正在写一段明神宗年间镇压农民起义的故事,这段历史挺鲜为人知的,所以我来了兴致。哎……可能有点着迷。所以……不好意思啊。”男人的脸逐渐红了起来。  “没事没事,我也就随便问问。对了,你写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叫做《大明朝政》,是专门讽刺明代的封建统治中地主和官僚的虚伪面孔。现在已经快写完了,估计再要几个月就能出版。”男人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抬起头来说。男人喝完最后一口羊肉汤,抬起头来说。“我走了,如果你愿意的话,等到时候出版了,你可以买来看看。”男人起身就要离开。

“嗯,听上去是还挺有深度的啊。正好,我对历史也挺感兴趣的,我也很想了解了解中华上下五千年那些鲜为人知的故事,以便充实充实我这贫瘠的思维……等下,我刚刚忘了问你了,你笔名叫什么?”曾国安心底的好奇被激发了。

“哦哦,我叫……”曾国安努力去听但发现还是徒劳。男人的声音并不大,转眼间便淹没在喧嚣的大街上,无处寻觅。曾国安只能作罢。

羊肉汤终于来了,程锐和曾国安迫不及待地拿出早已抽出的老木筷,狼吞虎咽起来。电视上还在介绍着公安部对于逮捕持枪悍匪邹克平的计划和部署。

曾国安连喝了几口汤,接着又往嘴里塞了几大片羊肉后,他问程锐:“你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你别搞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大家都是兄弟嘛,有福同享。说说看?”

程锐嗫嚅着:“我,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在社会上瞎逛呗……”

“你想糊弄我?”曾国安似乎有些恼火。接着,他又努力平静下来,低声问:“是不是什么不太能明说的事?”

“是……是违法的事……”程锐刚说完又有些后悔了。为了安全,他其实并不想让人知道他所干的事。

曾国安听到以后沉默了,他知道如果再问下去,得到的恐怕会是什么更加罪恶的勾当。他犹豫了。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次来城里讨薪失败,已经快身无分文了,他可能连回皖水的钱也没了。没有办法,他还是准备问出来。

想到这,曾国安又把头向程锐边上靠了靠,然后说:“说呗,我又不报警。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手头也没钱……”

程锐有些禁不住了,他想说,但他还在犹豫着。“我,我……”程锐憋了半天,又没能说出来。

这下曾国安有些急了,他知道越是这样事情就越难办。他立刻板起了脸,严肃地说:“程锐,我告诉你,我问你是想帮你,你可别不识抬举。”曾国安的脸此刻如乌云般阴沉。

程锐再也禁不住了,那些话接连着从他的喉咙里迸出来。“我有一把枪……”程锐脸上逐渐浮出一阵阴沉,显然,他并不想说。他有些后悔。

曾国安一下被这几句话惊住了,他开始用细长眼中发亮的瞳孔上下扫视着这个面前的白净小生。他有些难以置信。不过,经过他大脑好一阵排除可能后,他选择相信程锐的话。这是因为他能看得出那个一向老实的程锐这次并没有撒谎,而且程锐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那样做。

可是,此刻他心里却有各种情感如游丝般交织缠绕在一起,他也说不清楚自己的情感到底是什么。枪!一把枪!不,那不只是一把枪,不只是一块能伤人的铁!那意味的是绝对的权威,一位的是前所未有的强大武器!有了枪,尽管危险剧增,但威严也在剧增!现在,他很想大干一场,但同时,他又恐惧那些沉重的罪名。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最后,他还是想到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些什么、要说些什么了。一切都源于电光闪烁之间的一个念头。所以,就在这死水般的寂静中,曾国安突然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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